叫我狐仙大人（3）
*土方精神分裂确诊（bushi）
第二天土方十四郎起来的时候，坂田银时已经满身怨念地蹲在他门口梳毛了。
坂田银时整个人都蜷缩起来，尾巴遮住大半个身子，他揪着自己的尾巴尖一点点理顺，从动作缝隙中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。
土方十四郎正义凛然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一瞬，紧接着迅速放空注视前方，低声咬牙道:“你为什么没穿衣服？！”
坂田银时委屈道:“我现在受限于你，灵力用一点少一点，怎么能浪费在变衣服上面？”
“……”土方十四郎问，“为什么昨天晚上你没说？”
坂田银时闻言怨念更深，幽幽道:“你给我机会说了吗？提上裤子不认人的阴阳师大人？”
他主动提到昨晚，土方十四郎竭力排挤出脑袋的记忆顿时又蜂拥而来——他身体微微一僵，憋着一股气静心默念三遍“放空”，才平静道:“我去给你拿衣服。”
坂田银时说:“有新衣服吗？别人穿过的我不要。”
“没有，只有我的，爱穿不穿。”
土方十四郎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，坂田银时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，非常无奈地一撇嘴，道:“那好吧，记得洗干净点。”
回应他的是土方十四郎拍门进屋的声音。
坂田银时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，松开尾巴站起来，光不溜秋地就要往土方十四郎屋子里钻:“哎，你不要生气嘛，我也不嫌弃你——”
土方十四郎正从衣柜里拿衣服，听见声音下意识一回头，登时在坂田银时另一只脚即将跨过门槛之前把衣服拍在他脸上，把他整个人赶出门外。
“出去。”
坂田银时被正好击中鼻梁，酸涩感顿时溢满整个颅腔，他叫了一声，抱住衣服苦不堪言地蹲下来:“不至于吧？我们睡都睡了哎！”
土方十四郎隔着门板面红耳赤地朝他喊:“谁跟你睡了……那只能算是一个意外！”
“可是你都插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土方十四郎反应极大道，“现在立刻马上穿上衣服，不然就准备继续当你的狐狸去吧。”
坂田银时只好老老实实把衣服穿起来。
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土方十四郎，又害怕他真的又把自己变成任人宰割的狐狸，于是只好装作不经意地嘀嘀咕咕一些暧昧的话，时而装作震惊地喊“这里都红了”时而又故作郁闷地喃喃“衣服上好像还有你的味道”——他确保说出这些话时既不显得刻意又能让土方十四郎听见，钝刀子磨肉似的折磨了他十分钟才肯把衣服穿好。
土方十四郎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吭声。
“穿好了穿好了，你总算可以出来了吧？”
土方十四郎还是没出声。
坂田银时心下奇怪，试探着去推了推门，谁料这门一推就开，完全没有阻力。他站在门口环顾一圈，随即目光停留在另一边打开的窗户上，抽了抽嘴角。
——土方十四郎不知道是在听到哪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跳窗跑了。估计是怕被他发现，居然逃跑得这么悄无声息。
坂田银时心里的无语只持续了几秒，立即转身出去追土方十四郎。得益于动物特有的灵敏嗅觉，他最后成功在土方十四郎溜出门时逮到他。
他看向土方十四郎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被玩弄了感情的无知少年，就差眼泪汪汪地质问他“为什么要抛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”。
“跑什么跑？之前怎么没见你胆子那么小？”坂田银时哀怨道，“说到底还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，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把自己交给你了……”
“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，”土方十四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，无奈衣袖又被他死死拽住，只好停下来跟他讲道理，“我今天有事要出去，你别在这捣乱。”
“什么叫捣乱？”坂田银时不赞同道，“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帮你？怎么说我也是修行上千年的狐狸精，不比你这个小小的人间阴阳师厉害多了？”
土方十四郎说:“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待在这里？”
坂田银时:“……”
他瞬间恼羞成怒道:“你别管。总之你得带我去，没解开契约之前我就跟着你，你别想甩掉我。”
土方十四郎叹了口气:“没跟你闹，我真有事。你留在家里看家吧，或者想出去转转也行。”
坂田银时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袖，土方十四郎看了他两眼，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他怀里，跟哄小孩似的说:“喏，拿去买点吃的玩的，自己去逛逛。”
坂田银时:“……”
他一手拿着钱，十分自然地塞进口袋里，然后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继续道:“你必须带我一起去。”
土方十四郎无奈地看着他:“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跟我一块吗？昨天不还恨不得躲我躲得远远的？”
坂田银时心说昨天不还不是这么策略吗，难道我临时改变计划这件事还要跟你说……然而面上他纹丝不动，眼珠子一转就坦言道:“因为你得对我负责。”
土方十四郎一脸空白:“啊？”
“你睡了我，你就得对我负责。”坂田银时一字一句着重强调，“你得对我负责——我的屁股到现在还在痛呢。”
土方十四郎脸上余热未消，此刻又轰轰烈烈卷土重来:“昨晚分明是因为……”
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最终还是败在坂田银时过于坦荡的不要脸之下。
他别过脸郁闷道:“跟着我可以，但你得先把耳朵尾巴收一收。”
坂田银时死缠烂打效果颇丰，看着土方十四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又心情舒畅，于是很大方道:“理解理解，可以可以。”
他喜滋滋地想把自己身上毛茸茸的特征收进体内，然而足足过了一分钟，他睁开眼和土方十四郎大眼瞪小眼，从对面那人的眼底能清晰看见他头上那对随风招展的耳朵。
土方十四郎莫名其妙道:“为什么还不收起来？”
“……”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收不回去了！
土方十四郎像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，满腹狐疑地把视线移到他耳朵上，问:“……就这样了？”
坂田银时沉痛地一点头:“嗯。”
土方十四郎继续盯着:“原因？你没故意骗我？”
“我骗你干什么？真的收不回去了！”坂田银时抬手遮住自己两只耳朵，生怕土方十四郎反悔似的重申，“收不回去也没办法，你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我甩了。你还没对我负责。”
土方十四郎有些遗憾地把视线从他头顶移开，又叹了口气:“算了，我回去给你拿顶帽子。至于尾巴——你还能往裤子里塞塞吗？”
他们最终还是比原定时间晚了十来分钟才赶到委托人家里。
坂田银时头上戴着顶鸭舌帽，把耳朵严严实实藏起来，脸上又戴着副口罩，遮着大半张脸，全程跟在土方十四郎身后半步距离小声抱怨:“藏不下，真的藏不下！你以为我的尾巴是什么伸缩棒啊？再怎么压缩毛也不可能缩短长度的！”
土方十四郎同样小声回他:“把尾巴竖起来藏衣服里呢？待会儿给你去买件宽松的外套——”
坂田银时愤怒地打断他:“现在还有什么藏的必要吗？这一路都走过来了，要不是我躲得快尾巴都快被身后那几个小孩子摸秃了！”
土方十四郎拿眼角余光瞥他身后几个不过他们腿长的小豆丁，忽然有些理解坂田银时了:“你再忍忍，我也不知道这家有那么多孩子。”
坂田银时一甩尾巴，成功躲开那几个小孩伸过来的爪子，心累地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家里看门。
眼下他身后那几个小屁孩一看就对他的尾巴兴趣盎然，一时半会儿是甩脱不掉的了，也不知道跟着土方十四郎是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。
领路的是这家的女主人，长相敦厚温和，说话声音也细细柔柔，张口便很容易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。
“真是麻烦土方先生还要亲自赶来，实在是我的孩子病得起不了身，无法亲自赶去……”
土方十四郎转过头温声道:“无妨，孩子身体最重要。”
“不瞒您说，七郎病了快一个月，我们走访了各处有名的医生，也找不到他的病因。后来听一个阿婆说，七郎这副模样可能是被什么精魅鬼怪魇住了，只能求土方先生来帮忙看看。”
坂田银时拯救尾巴之际还抽空听了一耳朵，几不可闻地辩解两句:“我们这些好妖精才不会对小孩下手。”
土方十四郎略微偏头朝他看了一眼，还没等他有所表示，带路的女主人就停下来，用探究的目光瞥向坂田银时:“抱歉土方先生，先前只顾着说我自己的事了，还没问这位是？”
自从上次被那位老太太说了自家孩子有可能是被邪物缠身后，她就总有些敏感，一路上虽然在跟土方十四郎说话，但目光始终不安地瞟着坂田银时，对这个有尾巴又不愿意暴露容貌的年轻人有所提防。
土方十四郎迎着她的视线，说:“这位是我新找的……助理。”
他舌尖在“帮手”和“宠物”之间来回翻转两下，最后折中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身份。
坂田银时默不作声地朝女主人一点头。
后者还没完全放下心来，蹙眉盯着他不断甩动的尾巴，在小孩子一片欢声笑语中尤为显得忧心忡忡:“这位先生为什么会有尾巴？”
坂田银时瞟了眼土方十四郎，示意他来解释。
土方十四郎心领神会道:“尾巴是假的。”
坂田银时:“……”
他被逼无奈，在女主人交杂着狐疑和忐忑的注视下垂下尾巴，随即被后面兴高采烈的小孩一把捏住。
这一小段插曲大概还没完全打消女主人心中的疑惑，只是看在土方十四郎的面子上选择暂时不去理会。一行人很快穿过院落走向寝居室，还没等靠近七郎所住的那间房间，土方十四郎就觉得袖子忽然被人扯住。
他脚步不停，只是幅度略微缩小，小声问:“怎么？”
“这里妖气太浓，待会儿我不进去了。”
土方十四郎“嗯”了声，又问:“确定是妖气？能看出是什么妖怪吗？”
坂田银时停在原地不愿意再往前一步，闻言神情微动，欲言又止地看着土方十四郎。
女主人推开拉门，扭头望向他们:“土方先生，助理先生？”
土方十四郎深深看他一眼，正要继续上前，就听坂田银时语速飞快地说:“是狐妖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土方十四郎的表情滴水不露，丢下这句话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外面。
坂田银时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从室内一直蔓延到屋顶上方的浓郁妖气，旋即转身走出去。
不过十来分钟，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，土方十四郎起身向泫然欲泣的女主人道别，接着就去找坂田银时。
坂田银时哪儿也没去，蹲在寝居室出来第一道小门那，漫不经心甩着尾巴逗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小孩。
土方十四郎拔腿向他走去，伸手在他头顶一按:“走了。”
“那么快？”
坂田银时被他袭击，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，好不容易稳住身体，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跟上去。
“看不出什么问题，留在那边也没用。”
土方十四郎脚步不停，两个人脚程一旦加快，就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。那几个原先还想追上来的小孩很快被甩在身后，坂田银时无暇他顾，拧眉反问:“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？”
土方十四郎猝然停住，被紧跟在他身后的坂田银时一百下撞上来，撞了个趔趄。他稳住身形，转过头低声道:“那孩子身上没有邪灵附体的迹象，而且面色红润呼吸匀称，看上去像只是睡着了。”
坂田银时微微一愣，随即立刻反驳:“不可能，我亲眼看见有妖气在那边凝而不散。”
土方十四郎道:“没有不相信你，妖气我同样也有所察觉，可以说整间屋子都已经被妖气浸透了，但偏偏那孩子身上没有。”
说完他轻声叹了口气，不欲和坂田银时继续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:“天色还早，打算去哪里逛逛吗？”
坂田银时狐疑地盯着他:“你不是这个镇上的守护神吗？眼下有个小孩就快出事了你还有心情去逛？”
土方十四郎平静道:“一时半刻急不了，我给他们留下了几张驱邪静气的符咒，应该还能撑上一段时间。”
坂田银时瞠目结舌，对土方十四郎这副不近人情的高人模样深感佩服。
土方十四郎皱眉又问他一遍:“回家还是再去逛逛？”
“逛！”坂田银时果断拉住他的胳膊往前走，“你都不急，我们今天直接逛到晚上再回去怎么样？”
“你别得寸进尺……”
坂田银时笑眯眯拖住他，从口袋里摸出土方十四郎塞给他的几张纸钞:“我有钱，我请你。”
土方十四郎:“……”
两个人逛至深夜，土方十四郎深感疲倦地倒在一张藤椅里，眼神无力地盯着不远处精力旺盛兴趣盎然的狐狸精，无声地抽了口凉气。
狐狸精对人间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富有好奇心，于是两个行动力颇佳的男性从这条长街入口开始，到现在临近出口处，购物的步伐就没停下来过。
当然主要是坂田银时在买，土方十四郎跟在他身后帮他提东西。此刻身为阴阳师的坏处就体现出来，因为全镇人民对他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，所以递给他的东西都会比别人多少一点——一个人是多一点，一整条街下来土方十四郎两条胳膊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。
坂田银时那点钱不够他自己吃吃喝喝的，他所谓的“我请你”实则是指他请土方十四郎消费，而土方十四郎为他买单。
下次还是把人关家里算了，多跑出来几趟只怕他连家底都得被掏空。
坂田银时还不知道土方十四郎心里有何打算，他从一个卖酒的摊位上跟人要了一小杯酒，捧在手里跑过来递到土方十四郎唇边:“快喝，喝完了杯子还得还给人家。”
土方十四郎牙齿被坚固的杯沿一撞，酸涩感顿时冒到他头顶上，嘴上一下没了提防，几乎是被坂田银时强行灌下去这杯酒。
辛辣的酒浆一入口就滑入喉，火烧火燎地一路往下，在胃里汇聚成暖融融一片舒畅，疲倦感竟然不可思议地消减了些。
土方十四郎呛了两下，抬头瞪着坂田银时:“这杯酒又要多少钱？”
“不要钱，我凭本事跟人要来的。”坂田银时不满道，“说得好像我只会花你钱找乐子似的。”
土方十四郎:“……难道不是吗？”
坂田银时装作没听见他这句话，折返回去还了酒杯，接着又跑回来，朝土方十四郎一摊手:“再给我一点钱。”
土方十四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:“刚刚是谁说……唔！”
趁周围没人往这边看过来，坂田银时赶忙拉下口罩结结实实在土方十四郎嘴唇上亲了一下，随即又把自己遮住，絮絮叨叨道:“好了好了，男人就是这样，跟他要点什么都得付出些代价——现在能给我点钱了吗？”
土方十四郎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，唯有耳垂微微发热，耳背后面红了个彻底:“你要钱干嘛？不是准备回去了吗？”
坂田银时道:“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买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坂田银时朝某个方向一指，土方十四郎顺着他的手臂望过去，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微微一怔。
那是一家草莓牛奶的专卖店。
坂田银时等不及似的已经把手伸进来摸他的钱包，结果被土方十四郎忽然抬手握住胳膊。他被吓了一跳，耳朵差点顶开帽子跑出来，好在硬生生忍住了。
他小声抱怨道:“亲都亲了你不可以反悔的。”
土方十四郎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打量他片刻，良久一句话也没说，慢慢放开坂田银时的手。
微博:被酒莫惊春睡
凹三:文章同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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